流感疫苗紧俏背后

秋冬进入流感高发季，流感疫苗紧缺引发关注。近日，北京商报记者多方采访了解到，东城、西城、海淀、朝阳、昌平、大兴等多区均出现了流感疫苗预约难的情况。

往年没打过流感疫苗的杜女士告诉北京商报记者：“今年有疫情，怕感冒发烧了去医院麻烦，所以想着预约接种流感疫苗，多重防护，谁知道这么难约。”与杜女士有相同心理的人不在少数。自2018年至今，流感疫苗连续三年陷入一针难求的窘境，这背后固然有新冠疫情叠加的特殊性，但其中与疫苗自身的生产规律不无关系。

北京商报记者采访疫苗生产商了解到，对于企业来说，当下疫苗供不应求的主要原因在于生产规模的扩大跟不上需求的急速增加。实际上，自SARS之后，国内流感疫苗逐年下降，在长春长生事件爆发后，一度跌入谷底，生产企业也随之减少产能。此后，随着人们卫生健康意识的增加，疫苗需求出现逐渐回暖之势，但生产企业应对不及，叠加新冠疫情今年需求骤然爆发，企业扩产能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因此出现了流感疫苗供需矛盾突出的情况。

“什么时候能打上?”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疫苗了”“已经排了2000人了”“建议您到其他地方约约看”……自10月中旬起，北京商报记者向北京市东城、西城、海淀、朝阳、丰台、昌平等多个区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进行流感疫苗接种预约。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记者收到的始终是同样的答复：“我先给您登记上，什么时候能打上，真不好说。”

“目前已有4000多人预约，暂时只有1000多人排到名额”，北京市西城区德胜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保健科一名工作人员告诉北京商报记者。

太阳宫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海淀妇幼保健院等热门地段的预约电话甚至长时间处于占线状态。

北京商报记者在致电多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后了解到，东城、西城、朝阳等城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普遍各有2000多人预约流感疫苗，而目前实际可以打上疫苗的人数却不及1/4；近郊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最少也有100多人正等待接种，通州区梨园镇梨园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甚至高达5000人预约，大兴区西红门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人员告诉北京商报记者，“您现在预约的话，得12月份才能排到”；延庆、平谷等远郊地区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排队接种人数也在几十到二三百人不等。

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不少社区纷纷采取了优先本辖区居民的政策。朝阳区三间房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人员向北京商报记者介绍道，“现在人多疫苗少，如果您不是我们这个社区的，就要往后排，我们优先考虑邻近的。”通州区马驹桥镇马驹桥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工作人员也告诉北京商报记者，“我们这边只给辖区内居民接种”。

在全流程互联网疫苗接种预约平台“约苗”上，北京全城区私立医院流感疫苗均显示缺货。北京泓华汇康诊所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北京商报记者，目前预约的话，至少要等到11月才可能有机会接种，但具体还得看疫苗什么时间到货。

北京商报记者还致电了天津、南京、杭州、武汉、重庆、兰州等城市疾控中心，均表示可以去社区卫生服务中心预约流感疫苗，但数量紧缺，不一定能打上。

需求“挤兑效应”

流感疫苗为何如此难约？

“与今年的疫情有很大关系。”医疗战略咨询公司Latitude Health 创始人赵衡一针见血。

值得注意的是，新冠肺炎的早期症状与流感相似，普通患者很难分辨出这二者的区别。北京市疾控中心副主任庞星火也建议：“家里如果有老人孩子，我建议这些人群去接种流感疫苗，特别要给老人、孩子接种上流感疫苗。”而这二者正是最容易“中标”的对象。

实际上，今年国内流感疫苗的投放量并不算少。批签发数据显示，今年全国已经批签发3000多万支流感疫苗。也就意味着，3000多万支流感疫苗已经进入市场。

目前国内约有十余家企业主营流感疫苗业务，但“四巨头”华兰生物(002007,股吧)、长春所、赛诺菲巴斯德和科兴生物的地位一直未被撼动。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的流感疫苗数据显示，今年1-9月，我国流感疫苗共批签发3396万支，仅华兰生物就占据了1043万支，赛诺菲巴斯德也高达892万支，长春所与科兴生物都超过了400万支。

“公众对流感认知急速提高；而且需求集中到接种点，需求突然爆发但整个体系并没有完全准备好，就造成了公众觉得疫苗供应不足。”对于国内市场流感疫苗紧缺的原因，赛诺菲巴斯德方面也对上述观点表达了赞同。

国内疫苗生产商科兴生物相关负责人向北京商报记者介绍称：“其实近年来，国内流感疫苗的批签发一直处于上升的态势，今年流感疫苗批签发的数量已经超过去年全年。”不过，今年因疫情等原因批签发的启动时间有所延误，“加上专家的建议、媒体的报道，造成了挤兑效应”。上述负责人表示。

公开资料显示，科兴控股旗下的北京科兴生物制品有限公司，在《中国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2020-2021）》中拥有三价灭活疫苗和四价灭活疫苗。

上述负责人指出，今年国内很多专家都建议提前接种流感疫苗，“防止和新冠疫情的叠加，这从科学性上来说没有问题，但是从产业上来讲，就有一些问题”。他解释称，以往有的人会早打、有的人会晚打，比今年要均衡，“但今年国内的需求是一种突发的、激增的需求”。

对此，庞星火提醒称：“从往年来看，北京一般在12月底到1月之间迎来流感疫情的高峰期，预约接种不必急于当下。提前半个月接种上就可以了，能够保证效果，大家也不用着急、扎堆。”

生产还在恢复期

需求激增，企业为何不扩充产能？

“有人说扩产能难，其实根本不难。”赵衡指出，问题在于企业自身是否愿意扩产能，以及为了扩产能所需要付出的成本。

SARS之后，我国流感疫苗需求一路高涨，在2009年和2010年，我国流感疫苗批签发量曾高达5800万剂。此后流感疫苗需求逐渐回落，企业也同步减产，受长春长生事件影响，2018年需求降至最低点。

实际上，流感疫苗并非今年才开始紧缺，而是自2018年开始就出现了供不应求的现象。根据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的流感疫苗批签发数据显示，国内流感疫苗供应量正在逐渐上升。不过，稳步提升的供应量终是抵不过突然爆发的需求。

赵衡解释称，对于企业来说，扩大产能首先要考虑的是增加的产品能否卖出去，因此大家宁愿少挣钱也不会冒进扩产能。“一般企业扩充产能的比例大概是原产能的20%-30%，没有企业会一下扩充到100%。”赵衡说。

此外，流感疫苗的特殊性也令许多生产企业望而却步。上述负责人补充称，流感疫苗是季节性的，每年的供应周期一般是9月到次年的1月，“正常年份下，生产不到半年时间，所以如果把产能做得特别大，那么大半年里，厂房、机器甚至人工都是闲置的，成本会很高”。

企业扩大生产规模，不仅要耗时费力，而且还要付出较大的经济成本，这本账企业不得不算。然而需求不稳定，今年扩大了产能，明年却不一定能收回本。

据介绍，疫苗的生产从获取病毒株、培养、灭活、裂解到提纯等步骤，通常要经过4-5个月，之后还要送检，经过中国食品药品检定研究院的批签发，获准上市后再进入地方疾控的采购环节。“再往后生产出来的疫苗就是明年了，就没人接种了。”上述负责人指出。

不过，截至目前，科兴生物、华兰生物等都表示将扩大流感疫苗生产。华兰生物董秘谢军民表示，预计今年三价流感疫苗生产量近300万支，四价流感疫苗生产量从计划的1600万支增加至2000万支。科兴生物则表示，已将疫苗生产计划延长了3个月。

对于今后流感疫苗的趋势，一位业内专家预判称：“流感疫苗缺货，是全国普遍现象，今年的总产能基本不会有太大的扩大可能。而随着民众的认知提高，流感疫苗未来几年大概率还会处于持续缺货的状态。”

北京商报记者 陶凤 常蕾 实习记者 刘迪雅